赖冰儿透过玻璃车窗望见杨羽杰冷漠的面孔,颓然地绕到车前去。等赖冰儿上了副驾驶座,的士司机发动了车子。车子在夜色里快速向前移动,音箱里播放着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我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差一点骗了自己骗了你,爱与被爱不一定成正比,我知道被疼是一种运气,但我无法完全交出自己,努力为你改变,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仿佛还是昨天,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还能感受那温柔,那一段我们曾心贴着心,我想我更有权利关心你,可能你已走进别人风景,希望也有星光的投影……
杨羽杰觉得烦躁,他蓦然喊起来:“师傅,停车!”
车子正开到市区入口处,的士司机被他这一声吼,吓得赶紧放下制动,问道:“要下车?”
“嗯。”杨羽杰付了车前,正要下车,赖冰儿惶急地问他:“你要去哪儿?”
杨羽杰没有应她,只是对的士司机道:“把她安全送到家。”
赖冰儿眼睁睁看着杨羽杰下了车,身子没入迷蒙的夜色,她竟然无能为力。时至今日,她根本掌控不了他。曾经死心塌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孩子俨然已经长成壮大的男人,她再也不能像曾经那样一个微笑便控制了他的四肢百骸,甚至今日他无视她。是的,没有谁会为谁等在远处。当你离开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有朝一日回过身去,那个曾经等你的人早已失去了影踪。所谓爱情,也不过是特定时段特定条件下的荷尔蒙分泌而已。谁能爱谁到天长地久呢?
“小姐,你要去哪里?”的士司机问赖冰儿。
赖冰儿竟不假思索答道:“桃李街3号。”说完,她自己也愣住了。车子很快到了桃李街3号外的巷子,赖冰儿下了车,就着路灯的灯光,摸索着进了巷子。到了铁栅门外,发现铁栅门竟没有上锁,赖冰儿走了进去。整座庭院浸润在月光里,清幽神秘。空气里散发出的是植物的香气。她走到梧桐树下的椅子上坐了,头倚着梧桐树干兀自出神。羽杰没有回家,他会去哪里呢?
杨羽杰去了医院。站在钟翠柏的病房外,透过可视窗看进去,母亲已经睡熟了,护工正起身去按墙上的开关,然后病房黑了下来。杨羽杰转身离开了母亲的病房,去找金明晓。金明晓还没睡,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正在看手机。马艳菊正打了面盆的水进来,看见杨羽杰,她有一瞬的错觉,以为是宇风,端着面盆的手抖了抖,面盆的水差点摔到地上去。
“阿姨小心。”杨羽杰上前扶了扶马艳菊,马艳菊定睛看清楚了羽杰的面容,好一阵失神。
“大嫂,你累了歇会儿吧!”金明晓道。
“没事,”马艳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将面盆放到柜子上,拧了毛巾递给金明晓,“擦把脸吧!”
金明晓擦了脸,又把毛巾递还给她,问羽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医院?”
“来你这边坐坐。”杨羽杰把脸调向马艳菊,“阿姨,看你很累的样子,今晚我留下来陪明晓哥,你回家休息去吧!”
马艳菊看看杨羽杰,又看看金明晓,金明晓冲她点了点头,道:“也好,大嫂这几日辛苦你了,让羽杰留在这里好了,回家之后帮我看看柔桑最近在干什么?为什么都没来医院照顾我,老是让你来照顾?”
马艳菊一边端了面盆的水去倒,一边道:“听东旭说,柔桑最近陪他去考察全城酒店的经营情况,‘海底捞’的生意在风口浪尖上没有坏下来,反而好上去,柔桑和‘海底捞’的老板娘很熟络,东旭让她陪着考察去了。”
“哦。”金明晓失落地应和了一声。
马艳菊收拾了东西,和金明晓、杨羽杰告别。临走的时候,她看着杨羽杰,伤感地说:“你和宇风是同学啊?”
“还是好朋友。”杨羽杰答。
“那,你知道欧阳千月的下落吗?”马艳菊的眼里燃起了希望。
羽杰颓然地摇了摇头,不但千月,他的洛洛也下落不明。马艳菊失望地走出病房,望着她蹒跚的落寞的背影,杨羽杰和金明晓都心生不忍。
“想当初,我大嫂是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宇风走了,她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金明晓道。
杨羽杰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可怜之必有可恨之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沉默一阵之后,金明晓开了口:“还是没有洛洛的消息,对吗?”
“嗯。”杨羽杰点头。
“我今天也给他打了许多电话,手机还是关机,”金明晓也心情沉重着,他看杨羽杰整个人都憔悴不堪,便道,“也罢,你不要想太多,洛洛是成年人了,她一向坚强,不会有事的,她可能躲起来了,等她想通了,她会回来找我们的。你白天还要工作,晚上不能再这样劳心,要注意休息,去陪护床上睡吧!”
杨羽杰叹一口气,起身帮金明晓整理了一下被褥,便去陪护床上躺下。他双手枕着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马艳菊回到金家大宅的时候夜已深。回到房间,发现东旭不在,心下犯了嘀咕,Uw.ukanshu.这么晚,东旭怎么还不回来睡觉?他一向都不是会**声色的晚归人。拿出手机拨了金东旭的号码,许久东旭终于是接听了。那话那头很安静,东旭的声音有些不自在,“怎么这么晚还打电话?明晓睡了?”
“东旭,你在哪儿?”马艳菊蹙起了眉头。
“在家呢!”
“在家?”
“对,已经躺床上了,都睡着了,被你的电话吵醒了。明晓睡了吗?要是睡了,你也早点睡吧!”电话一下就被掐断了。
马艳菊看着空荡荡的大床,久久缓不过劲来。东旭居然跟她撒谎。马艳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出房间去,她只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不安地走出了房间,不安地在通廊里踱着步,然后她听到画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依稀是东旭,依稀是柔桑。马艳菊的心狂跳起来,她的脑袋嗡嗡作响着,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停在画室门口。她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她轻轻推开了画室的门,门缝里她看见了相拥的金东旭和柔桑。
“大嫂的电话吗?”柔桑问。
“嗯,没什么事。”东旭温柔地吻柔桑的额头。
马艳菊浑身的血液都烧起来,她一下就将门推开了,门被重重的推力推到墙上去,“哐”的一声,又弹了回来。
听到响动,金东旭放开柔桑,二人同时回过头来,他们看见了愣愣地嵌在门框里摇摇欲坠的马艳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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