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钦突然抬头道:“叔祖,钦愿往建康一行!”
听此,沈恪一惊,大叫道:“什么?你!不可不可,你父只有你这一条香火,你又未能续嗣,怎能亲蹈险地?若有危机,则老夫九泉之下也难见你先君!”
沈钦肃容道:“叔祖所虑我全然知晓,然侯景大逆不道,窃据台省,幽禁百官。更迫凌君父,施行不道。天下臣民莫不欲啖其肉,饮其血,寝其皮。我此去全为大义,纵是身死,也不足惜。但若能功成,则勤王之师胜算更添。有此一功,也当青史留名。故又有何惧?”
说着,沈钦生生挤出几滴眼泪,更显迫切。沈钦见其如此,长长叹了一口气,终究掩面泣涕道:“你父当以你为傲啊,只是若你不幸?”
沈恪见气氛渲染到此,将脸侧向一边,右手举起,以袖遮面,哭泣道:“若我当真不虞,叔祖当照看好我老母,其孤身抚育钦与幼妹已是不易,当勿要使其知之……”
沈恪再也忍不住,老泪横流,将沈钦抱入怀中道:“我家有此鸦羔赤子,当不使祖宗蒙羞。你且放心去吧,家中万事有我,必不负你父子。若你不能回来,则我必令幼子法兴入嗣你家,续你祖父一支香火。”
沈钦听了,心中一阵吐槽,沈法兴不是后来趁着隋末乱世起兵造反,结果被平定而夷三族了吗?这么个好儿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但面上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沈钦点点头道:“如此,多谢叔祖。我去建康,叔祖处当如我言借机愆延,顺势拉拢小户。等到我功成,便可借机平灭周氏,除掉一根心中毒刺。此外,诸军协调也须着重处理,叔祖可借势而为,不过我想这些当难不住叔祖。”
沈恪道:“这些小事,便不劳药师操心,药师当要保重己身才是,若情况危急,使命事小,性命事大,当见机回还,Uw.ukshu.届时我等无非再做思量罢了,勿要太过耿介。”
沈钦听罢,心中一暖,这才感受到这位老者对自己的拳拳心意。虽说这番情意或许只是针对原身,但既然继承了这副身体,就当有将身代之的觉悟。
沈钦点点头,离开了沈恪的怀抱,咬咬下唇,沈钦还是道:“叔祖当要保重身体,勿要为外事伤神,想叔祖不过不惑,便有如此苍苍之态,实是吾等晚辈不该。”
沈恪此时早已将眼泪遮去,笑道:“你这后生,这便嫌弃老夫身老?不能替你等遮风挡雨了?”
沈钦道:“不敢。”然而语气却没有什么让步的意思。
沈恪无奈,摆摆手道:“罢了,也当服老了,诸多庶务便多多交于族中后辈也便是了,你速速去吧,此刻是当力争朝夕。”
沈钦点点头,躬身深施一礼,慢慢向后退出帐外。
呼吸到新鲜空气,沈钦身体一轻,嘴角不自觉挂上笑容。这不只是计策成功的笑容,也有感受到长辈温暖的欢喜。
在后世,沈钦为了工作打拼,并未有机会沉溺于这种情感,此刻感受,颇觉欢心。
他要到建康,当然不是什么赤子之心。一方面,他是为了避免与萧大连的直接碰面,徒增尴尬,令勤王军内现裂痕。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能见识更多风云人物。别说此时许多历史大牛盘桓都中等待见识,就是靠近帝国中心,有更多搅动风雨的机会,也足以促使沈钦走此一遭。
迈着轻快的步子,沈钦并没有连日颠簸奔波的疲倦,反而满含热情。
建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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