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城。
季牧先将父母的事情安顿好,随即在城里置办起东西来。
一看季牧这行头,宝爷和老金都是异常惊诧。
首先他搞了两匹上好的骏马,骑一匹后面拴着一匹,后面的马背上载着好些个包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陶州出来的马帮人呢。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从钱庄提了一口袋的龟背!
往少里说也有百余块,云都最贵的宅子都值不到这个数。
老金看看宝爷,季牧这副逃难的架势做得也太足了,口粮足脚力足,到了远处买套房,再联想刚刚把父母安顿到雪州,这不明摆的事儿吗?
可宝爷却下了决心,烟庄好不容易折腾成现在这样,对他来说这是未有过的艰难决定,既然这般付出必然不能忍受莫名其妙就给黄了。凡事他要弄个明白,这季牧是跑路还是搬救兵,他都要跟去看看。所以见季牧这么张罗,宝爷也给自己备了货,老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犹豫再三最后也去找马了。
一出城,瞧着眼前的方向,宝爷和老金都是心凉了半截。
这小子狠啊!这一路居然还是——
往西!
在九州,西方几乎就是荒芜的同义词,西方之西,这是要栽进深山老林里去啊!
这一路本就颠簸得苦,偏偏当天晌时又要下起来雨来。还未见西部的雨,但这天已经把人吓得头皮发麻。空顶的闪电像树枝在不断生着杈子,抬头看一眼仿佛就能听到滋滋啦啦的声音,那是一种颜色极为均匀的墨蓝,天从未这样高过,像一口光滑的大锅,看不到一朵云却哪哪都是雨的味道。
老金连连吞唾沫,宝爷都已有点不淡定了,这四周几百里见不到一个甸子,亭子什么的更是没处找。
“跟紧了!”
季牧大喝一声走下小土路,甩马往戈壁滩冲去,雨来之前先来的是白烟,咝咝哧哧好似掺杂着很小的颗粒。
“别去低处啊!再给淹死了!”宝爷喊道。
季牧理也不理他,寻了一处低洼,跃马而下抽出一把大伞,正在这个时候骤风急雨一起来了!西部的雨狂野得就像西部的戈壁滩,疙疙瘩瘩像下豆子一样。
“蹲下!缰绳给我!”季牧将大伞撑在二人头顶,“抓着!”
宝爷怔了一怔,赶忙双手卧住伞柄,季牧随后把马上的东西噗噗通通都扔到了二人身边。
他一人站在伞外,手持六根缰绳立在六匹马之间,季牧看了看天,按理说草原上才有这样的雨,这好生诡异的时节。
雨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呼呼的白烟贴地而行,待雨小些时候,老金和宝爷赶忙站了出来。但见此时季牧,已被浇得不像样子,脸色刷白、双唇发青,饶是如此他仍是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则不断在马头上一匹接一匹抚着。
老金下意识把伞撑到季牧头上,可这时雨已停了,“季头家,你没事吧!”
季牧抹了一把脸,“出发。”
宝爷道:“不曾想,季头家竟如此殷勤。”
“我只是对马殷勤。”
宝爷一笑:“屈尊降贵,让您受累了。”
“您说远了,从前我就是个放羊的而已。”
天近黄昏,纵有林子也生不起火来,季牧这一身湿透只好自己捱着,等第二天时,衣服都立起一道道褶来。
宝爷在后问老金:“他从前真是个羊倌?”
“不曾耳闻,不过看上去是个在野滩没少待过的人。”
“何以见得?”
“这么大的雨,马不见人立时惊,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懂马懂路数。”
宝爷挠挠腮帮,不再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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