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苏瞳云淡风轻了整整一上午,听到袁枢这般说话也终于不淡定了。
“袁老师,您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以后别叫我老师了,我这水平还真就当不起你的老师。”袁枢不等对方把话说完便抬手制止道:“按照真实水平你都可以当我老师了。”
又来了这么一句,苏瞳更不淡定了:“您这是对我有意见了吗,我何德何能,咋当得起您的老师呢?”
看着苏瞳的一脸苦相,袁枢不由得噗嗤一乐:“要是真让我叫你老师我也叫不出口来。这样吧,好歹我也比你大几岁,往后舔着脸叫你一声兄弟,你就称呼我叫哥,你看成不?”
一阵受宠若惊后,苏瞳赶忙答应道:“好嘞哥。”
袁枢把食堂里的剩饭叫作“菜汤里的烂菜叶子”,这一顿肯定是不想在这里凑合了。他领着苏瞳向校外走去,又过了十几分钟俩人转到一处紧挨着供销社的个体饭馆。
饭店只有一门一窗的门脸,连个正式的招牌都没有,屋子里也只有三张长桌和六个条凳,各样陈设也非常简单。
开店的是一对返城后找不到正式工作的中年夫妻。虽然早已经过了饭点儿,两口子依然待客热情,一进到门里又是给提炉子暖脚,又是给倒热水暖手。
一锅玉米面饽饽熬小鱼端上桌更是热气腾腾、口味地道。进门前还饥寒交迫的俩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吃得面色红润起来。
吃到半截袁枢来了兴致,跟老板要了一斤散装高粱酒,说是要暖暖身子。苏瞳怕下午出门诊当着藤野出丑,使劲阻拦却反被灌了好几杯。
因为平时没怎么喝过酒,二两酒下肚苏瞳已经舌头发胀,四脖子汗流。
袁枢也擦了一把汗,用筷子敲了敲锅沿说:
“兄弟,我说一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信。”
苏瞳抬头咽了一口菜。
“还有啥事儿我能信不过哥?你就是说月亮是方的我都信。”
这句话把正在里间刷碗的老板娘逗得咯咯笑出声来。袁枢“嗨”了一声,一脸无奈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半桶水——溅的不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苏瞳赶忙撂下筷子,陪笑道:
“哥你请讲,兄弟我洗耳恭听。”
袁枢这才捡起筷子,点着锅沿说:“你信不信,现在不光是学校大食堂没有热饭,即便是咱俩去春江饭店,愿意出双份的价钱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那有啥不信的,人家可是国营饭店,过了饭点谁还有空支应咱呀。”
袁枢又问:“那你想过没有,同样是这个点,为啥咱能在这里又香又热地吃上一顿好的呢?”
“这有啥可想的,个体饭馆,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老板和老板娘当然愿意多下些辛苦,把饭菜做得好吃一些,招待顾客热情一些,这样才能留住生意多赚钱呀。”
听着苏瞳的分析,袁枢悠悠地点着头。
“兄弟,你说的不错。论实力,咱们附属医院也算得上是全省上下首屈一指的大医院了。”袁枢说起话来不紧不慢。“我在咱们学校读书五年,又在附属医院工作七年,这十二年我在学业和技术上也是下了些苦功的,跟那些不学无术混日子的少爷们比起来更不知道要强出去多少。”
苏瞳已经适应了他这种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满是歇后语的语言风格,端坐在对面认真听着。
见这个小兄弟貌似听进去了,袁枢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我这个人比较自负,在科里连顾主任都瞧不到眼里去。二十六岁还在山里种地,靠着满手的老茧被村长保送上大学还留在附属医院当了医生,你说搞笑不搞笑?手指头粗的像棒槌,连持针器的环柄都套不进去,却偏偏当了眼科主任,你说搞笑不搞笑?”
寒风吹着口哨在大街上到处乱窜,厚重的棉门帘猛不防推开了门扇把雪花一股脑地迎进门来。老板娘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费了好大劲才把门扇推回去关好。
苏瞳也有些坐不住了,跳起来压着嗓音说:“大哥,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诶。你说的那些事儿搞笑不搞笑我不知道,但是你在公共场合跟我讲自己顶头上司的坏话,这的确是更搞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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