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运气很好,路上既没遇到拦路的强人,又没遭遇吃人的猛兽。到了双鸦洼以后,天已经全黑了。两人四处张望找个落脚之地。
双鸦洼在西苑县西北部,步行大概需要一个时辰,位于西陵山脚下,每到春夏之际,总有一大群乌鸦迁徙至此,数日后又纷纷离去,这个不大的水塘因此得名。
双鸦洼东边上围着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外是一条南北向官道。据慕容晴说,如果沿着树林外的官道再往北走上半个时辰,就有一条西向的大路通向她弟弟所在的煤矿上,平时来往的人也不少。除了官道,据工头说在双鸦洼北边树林内有条鲜为人知的小路从官道的一个缺口处可直通矿上,能在半夜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与他们相见。
双鸦洼是一个南北向的狭长的水塘,往北延申进了东侧的密林中,而水塘南侧不到两里处有一座小村庄。张子路站在水塘边往南看,能隐约看到小村庄里点点的灯火。但是因为救慕容犁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两人还是放弃在村中过夜。
水塘里长着好几丛像人这么高的芦苇,时不时响起蛙叫声。水塘边上靠村子的一侧立着一个半腰高的神像,人身乌鸦头,用石头琢成,神像前插着一些被烧完的贡香,看样子应该是本地人膜拜的山神。
两人在水塘东侧的树林内往里走了一下,发现树林里不知道谁搭了一个用几块石头搭了一个小台子,台面是一块硕大的石板,人躺在上面也不嫌窄。
台子底下有烧干的余灰,子路注意到石板上还留着些药草的痕迹,猜想这大概是采药的人们在此烘干新采的草药,以便长期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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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时节的夜已经很冷了,虽然西苑县附近都不下雪,但黑乎乎的森林里很是湿冷,地上潮湿不堪。
一旁的慕容晴冻得只打哆嗦,子路找了几根干一点树枝配着火石在石板底下升起了让人温暖的火苗,然后又在一旁点起了另一个火堆。
待石板稍暖和一点,子路把带的薄床铺放在了石板上,示意慕容晴躺在上面。
温暖的石板把被子烤得暖洋洋的,让慕容晴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她吃了点干粮,看着在一旁撒药粉点蚊香的子路,眼神里多出了一点温柔。
如果没有这书呆子的话,都不知道在这黑乎乎的林子里怎么熬到明天。她心想。
慕容晴问道:“书呆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在城外生活的事情?”
子路喘着气搬了一块大石头放在了火堆旁,坐在了上面,看着跳动的火苗,略带怀念的感觉,说道:“小时候,爹喜欢吃野菌汤,他偶尔会带着我入山去摘鲜蕈和野菜,有时候一去就是两天,就得在野外露宿一晚。见多了,也记着怎么做了。
说起那热腾腾的野菌汤的滋味,我至今还能记得……”
接着子路跟慕容晴说起了儿时好玩的事,逗得慕容晴哈哈大笑。
慕容晴笑着说起来她自己小时候的所见所闻:
“说起小时候啊,我跟你说啊,小时候我……我邻居家的一个官家小姐可惨了,天天被一群闺秀逼着参加什么才子佳人办的诗会。
她自己不擅长作诗,但好面子,她就偷偷地誊抄了她兄长酒会后随手写下的一首词,年纪小,正想卖弄了一下,没想到当众一读,羞得一众大家闺秀抱脸而逃,自那以后都不敢叫她一起去了。哈哈哈……”
慕容晴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什么词啊?”子路好奇道。
“让我想想,好像是什么……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还有什么……渐闻声颤,微惊红涌……当时自己刚读到的时候,也没明白,在痛什么呀?”
慕容晴毫不矜持地大笑着,倒是子路在黑暗中羞了个大红脸。
只听慕容晴回忆道:“不久,这事传到祖父耳中。祖父是个守礼的人,火冒三丈。兄长被祖父请了家法,好几天下不了床。
兄长倒很豁达,反倒觉得自己大作传的人尽皆知,有些得意洋洋,也没因此事记恨我……不对……我说的是我邻居家的一个官小姐。”
看着子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慕容晴耸耸肩,也就默认了。
慕容晴继续说道:“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挺粗鄙的,其实以前我可矜持了,说话也是柔柔的,笑不漏齿,走路也是端着走,生怕别人会说一句闲话。
经历了这一切,我反倒放开了。人生在世,重要的事情不过那两三件。以前觉得羞恼到极点的这些事,现在想想,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怎么样,这次把弟弟救出来后,我好好地把他拉扯大,给他讨个媳妇,这样我们慕容家就不会断后了。”
两天没合眼的慕容晴感觉到,温暖的石板烤的她好舒服,看着火堆前的这个书生的身影守在身边,有一股安心伴着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迷迷糊糊地说道:“现在我毁了容,也大概嫁不出去……奇怪,怎么困……诶诶……书呆子……如果你敢碰我……小心你下面被咔嚓一下……这浅露太碍事了……”
子路看着慕容晴模模糊糊地把浅露摘下来,放去一边,然后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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